长夜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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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的家离学校不远，座落在河岸上的木屋区。

七时三刻，老吴、锦松、徐大炮、英英和玉贞连袂来到这个被世人遗忘的木屋区。

灰暗色的金昇河，水涨得满满，它在木屋区里分化成十数条小渠，走不多远就需要跨过一道木桥，桥下是黑糊糊的烂泥巴。木屋区里的小路也很多，路上黑黝黝的，脚下经常会踢到翘起的木板、石块或铁罐子之类。

老吴领着大家左弯右拐，进入一条小巷。一眼望去，小巷黑洞洞的，两边是一列亚答屋，屋顶搭着屋顶，家家门口杂乱地堆积着箱头、竹篓、铁丝网，还有鸡笼、锄头等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出来开门的是李老师。他有点惊奇，想不到老吴他们会找到这里来。他把他们让进屋里，吩咐小孩去倒茶水。

屋子并不大，光线也不足，两个房间，一个小厅。老师家里大小有六个人，屋内倒也收拾得干净整齐。从窗外飘进来一股咸腥的味道，金昇河就在窗外静静的流淌。

“你们今晚来找老师，什么事呢？”李老师打开了话匣子。其实他心里有数。

“今天早上——”老吴说了一句，往下不知该怎么说。

李老师笑了笑说：“你们就为了这而来的吗？”

“是啊！”徐大炮心直口快地说道：“听说副校长来巡视过我们班的壁报……”

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说：“他对你们的壁报有些意见，今早我就被他召进校务处。”

“他说些什么？”锦松紧张地问。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他说壁报的政治色彩太浓，要我密切的督促你们，以免你们被那些左派分子利用。”

“我们的壁报都是同学的作品，哪里有什么政治的问题？”英英说。

他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知道，我相信你们是纯洁的，不会做出危害校方的举动。我尝试向副校长解释，可是……在这样一个是非不分，乱七八糟的环境里，我的话根本没有什么作用，他完全不听我的。”

老吴说：“那倒是一件棘手的事，我相信这是下马威，也许后面还有很多动作。”

李老师苦笑了一下，说：“现在的教育界乌烟瘴气，我早已看透了，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很辉煌的前景，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前途……”

从老师的家里出来，锦松的心好象压着一块重铅，其他人也都紧绷着脸。老师的那一番话，令他们觉得很伤感。终于到了分岔路口，大家分手了。锦松坚持要送玉贞回家，玉贞不好意思表示什么，只得默默无言地走着。

锦松突然叹了一声，说：“副校长这个人是不简单的，我听中学联的人说过，他有某方面的政治背景，我们惹不起。”

“哦？什么背景？”

“好像是……台湾国民党的人。”

“是吗？既然是国民党的人，校方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还能让他当上副校长？”

“所以说这个人不简单嘛。”

玉贞望着远方，一声不响。其实，她对政治是不感兴趣的，什么左派、国民党，对她都是非常陌生的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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