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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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前，强叔回来了，说不出的疲倦，但又夹杂着一丝掩不住的兴奋。他对玉贞说：“快去吃饭，换件衣服，爸爸带你出门。”

“要去哪儿？”

“工会。”

玉贞跳了起来说：“好啊，我马上吃饭。”在她的记忆里，小学时爸带她去过工会两三次，不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星洲建筑工友联合会”座落在ⅩⅩ街的一幢旧楼，楼上有个天台，可以容纳三、四百人。天台一隅搭了个舞台，两边各垂挂着一幅对联，写着：

“横眉冷对千夫指
俯首甘为孺子牛”

舞台前面横放着二十多条长板凳，一条板凳可以坐十几二十人。还未到八点，长凳上差不多坐满了人。大家交头接耳，神情兴奋，毕竟这是他们工会的大日子，他们已经很久没聚在一块庆祝。

强叔和玉贞踏入会所，马上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他们的耳际。强叔楞了一下，扭头看，立刻认出叫他的那个人的脸孔，他情不自禁地拥着那人粗壮的胳膊，激动的说：“泉哥，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五年前我们在这里分别，五年后的今天，我们又在这里见面！”阿泉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强叔仔细地端详着阿泉，发觉他除了比以前清瘦外，脸上也添了不少皱纹，但精神格外的开朗。

“这几年来，你生活过得怎么样？强哥，你比过去瘦多了。”

“咳……生活磨人，日做夜拼，那能不瘦？”强叔感叹地说：“你不也一样吗？”

“你看，我们只顾着聊天，竟忘了这几位老朋友。”他打个哈哈说：“阿炳，东伯，你们都康健吧？”

“托你的福啊，今天能再看见你，算我没白走一趟。”东伯咧嘴笑着说。

“前几天听老丁说起，你从里面出来，我还有点不相信呢。”站在东伯后面的阿炳，走前来与阿泉握了握手，说：“工作太累了，没时间上来工会走走。” 强叔把玉贞拉到跟前来，对他们说：“她是我女儿，叫玉贞。来，跟各位叔叔伯伯见见面。”

玉贞很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有点羞涩，只是跟大家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阿泉说：“五年前我见过你，还这么小。”他比了个手势：“现在这么大了，强哥，我们真的老啰。”说罢哈哈大笑。

这时，春雷般的掌声从天台传了下来，强叔等一群人停止谈话，随着掌声走上天台。建筑工联的会长老丁向大家作了简短的致词，跟着是其他兄弟工团、校友会和文艺团体的代表献词，接下去便是文娱表演节目。别看这些人都是老粗，演戏唱歌还有一手。节目很丰富，除了歌唱、舞蹈，还有相声、器乐演奏等，把观众的心扣得紧紧的。

玉贞觉得浑身热乎乎的，她很少看这类的文娱表演，即有，也是小时候跟爸爸来工会看的，那印象早已零零碎碎。她想不到这些外表粗犷的建筑工友，一唱起歌来雄赳赳、气昂昂，整齐而铿锵的歌声，像浩浩的大水在夜空里流淌。除了工会本身所呈献的歌唱和相声节目，校友会也带来新疆舞蹈，还有其他团体贡献的口琴演奏……玉贞的心被歌声、口琴声和舞蹈演员踩在地板上发出的踢踏声所填满。这是一个不眠之夜呀！天上的月儿笑盈盈地看着天台上的这群人，把晶莹的月光撒在他们身上。

晚会结束后，强叔仍逗留在现场，和好久不见的老朋友海聊。

玉贞看看这个，听听那个，内心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她说不上那是什么，跟她平时所接触的学校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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