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基金会会讯 第41期

历史沉淀 文化沃土
——从亚德里亚海到多瑙河

雨 石


土耳其航空公司凌晨从樟宜机场出发,飞行11小时,来到土国首都伊斯坦布尔,转机前往亚德里亚海之滨的阿尔巴尼亚,走访与意大利一水之隔的海港城市卡鲁捷(Kruja)、多姿多彩的首都地拉那(Tirana)、饱经风霜的旧城贝拉特(Berat)。

然后驱车向西进入内陆国家马其顿(现改国名为北马其顿,尚待全民公投表决通过),陶醉在风光旖旎的奥赫里德湖(Lake Ohrid) 和古色古香的东正教教堂,游览首都斯科普里(Skopje) 建国后大力恢复昔日风貌的景观,途中有幸参观罗马帝国时代古城赫拉克里亚(Heraclea) 和斯托比(Stobi) 的希腊化遗址。

从马其顿往西北方向走,便是被巴尔干山脉分成南北两个地域,二战后转身成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保加利亚,沉浸在盛开玫瑰芳香的色雷斯(Theracies) 古文明之中。最后往北驱车近7小时,穿越多瑙河铁桥,进入罗马尼亚,一个曾经臣服于奥斯曼帝国,却跳出回教化进程,美得诡异的国家。

旧时代印记难以磨灭

远在哈尔滨旅游的友人林君,知道我们远游这些前社会主义国家,从手机上发来他当年喜爱的一首阿尔巴尼亚歌曲:“在田野在工厂在工地上,劳动歌声嘹亮,祖国就像春天的花朵,一天天更美丽芳香……我们有英明的党……引导我们向前,有伟大的党……”。这类革命歌曲,见证了东南欧“铁幕国家”雄心万丈、意气风发的年代。1989年苏联老大哥倒下了,四国陆续滑入西方阵营,变公有制为私有制,变一党专政为议会选举制。在这些国家,己听不见当年“嘹亮的劳动歌声”,看不见“英明的党”。阿尔巴尼亚叱咤风云近40年的共产党党魁霍查的遗体,从地拉那市中心的金字塔陵墓中被移走。在马其顿,腓力二世和亚历山大大帝被重新推出,成为团结国民的“新”英雄。保加利亚中心广场曾经高高在上的斯大林雕像,被伸展双手的女圣人所取代。罗马尼亚则以“救国暴力”,彻底结束了共产党的统治。

然而,社会主义时期留下的印记,并没有完全抹掉。在阿尔巴尼亚,劳动党总书记霍查为了防备核子和生化战争,曾动员民众在全国深挖洞,大小防空壕竟多达17万个!我们参观首都郊区一座深入山底的4层庞大设施,是劳动党中央的“战时”指挥部,备战设施齐全,还辟有宽敞明亮的讲台和一排排红色座位的会场呢!从高处进入长长的隧道,一侧是不同用途的房间,一路迂迥曲折深入地下,通向山脚低处的出口,十分坚固而隐密。市中心另有一处可供参观但规模要小得多的地下防空壕,已成了新时期民主政体的反共宣传点,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从首都前往100公里外的古城贝拉特,沿途可见中国援建、锈色斑斑的废弃铁轨。山谷中一座座数十米高的火车桥,拔地而起,如今却成了无用的“古迹”,诉说当年中阿“同志加兄弟”的亲密关系。马其顿首都还保留铁托及共产党人反对法西斯时期的高层情景,保加利亚的苏式建筑和街心公园随处可见。

最令人震撼的莫过于罗马尼亚的国会大厦、大厦前方的广场和革命大道,见证齐奥塞斯库晚年的“成就”。从1984至1989年的5年间,他在首都布加勒斯特中心的一块36万5千平方米的土地上,建造一座高84米、体积达255万立方米、重约400万吨的“厐然大物”,规模仅次于美国的五角大楼,重量堪居世界第一。导游说:建造期间,每天动员20万名工人,建成后一千多个房间还来不及使用便发生叛乱,因为太大了,至今大部分仍未派上用场。大道中央,一字形分布26座圆形喷泉,近处最大一座高4层,喷出变化不一的水花,如舞者的曼妙身姿。其他小型喷泉,各有特色。夜晚灯火通明,大厦、广场、喷泉组成梦幻世界,宛若挥别旧日的主人。

历史沧桑令人浮想联翩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东。这四个前社会主义国家如今都是北约成员国,置于西方的军事保护伞下。经济上,它们期望“欧盟”的帮助。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于本世纪初已投入“欧盟”怀抱,阿尔巴尼亚是准盟员。据导游说:马其顿因希腊反对,仍被排斥在“欧盟”之外,靠世界银行的借贷,在首都斯科普里大兴土木,欠了一屁股外债,把烂摊子推给下任政府或后代承担。阿尔巴尼亚和保加利亚转型后贫富日益悬殊,老年人怀念过去的日子,年轻人则为眼前的利益而拼搏。罗马尼亚尽管物产丰富,但仍有700万人离乡背井,到国外谋生。经济学家出身,持反共立场的罗马尼亚导游,无奈地表白心迹,“新时期选举产生的领袖,眼睛都盯在自己的钱包上,说一套做一套,肥了自己、朋党和财阀。现在我醒悟了,除非选举前他们肯立下生死状,如未能实现诺言自动接受枪毙,否则一切都是假的。”

撇开政治上的纷纷扰扰,回到风景、历史和文化吧。这四国自有其独特和不凡之处,让人心旷神怡、大开眼界,滋润心田。由于地域、自然条件、外在影响、历史进程和宗教演变等因素的综合作用,各国呈现的面貌不尽相同。

阿尔巴尼亚位于巴尔干半岛东南部,国土狭长,约2万8千平方公里,人口近300万,60%信奉回教。从机场出来第一站就奔向滨海城市卡鲁捷,初夏阳光明媚,身旁的亚德里亚海出奇地平静,这里的卵石小径,石墙木柱,把你引入旧日时光,在陈列馆内看见大量出土或从沉船捞起的古希腊罗马文物。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座堡垒,十分雄伟,见证过拜占庭(东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统治。城堡的内部错落有致,1982年辟为“斯堪德培国家博物馆”。斯堪德培(Skanderbeg) 何许人也?原为奥斯曼帝国的将领,于1444年脱离帝国部队,领导阿尔巴尼亚人转战24年,战无不胜,被尊为阿尔巴尼亚民族英雄。首都地那拉的斯堪德培广场,也矗立着他骑在战马上的英姿。阿尔巴尼亚历史的多样性,还突出地体现在贝拉特一座作为世界文化遗产的 Kalesa 古城。城堡地势险峻,城墙高耸、石径蜿蜒,教堂古朴,民居散处,古松掩映、花卉丛丛。面向山谷的城墙,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凸显了岁月的沧桑。俯瞰河畔民居密集,历史中有永恒,永恒中有变化。走访这座古城须有脚力,同伴中有望而生畏者,放弃攀登。我们紧随导游,听他指着数十米高的城墙,说道:“最低层垒起的不规则大块粗石,是罗马时代构筑的,往上露出砌叠有序的红砖,是拜占庭时代的遗物,再上去切割整齐的岩石,则是奥斯曼帝国统治的标志。”一面城墙流淌三个历史年代,绵延超过两千年的时光,怎不叫人浮想联翩?

一睹联合国双料世界遗产

4天后离开阿尔巴尼亚,一团人乘坐舒适大型旅游车,在橄榄林夹道的公路上,朝西奔向内陆国马其顿。车行约130公里,来到关卡,无须下车,便完成出入境手续。马其顿的国土和人口比阿尔巴尼亚略小,1991年南斯拉夫联盟瓦解后赢得独立。第一个惊艳是边境养在深山人未识的奥赫里德湖区景观,兼具自然与人文之美,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颁予“双料世界文化遗产”称号。联合国的世界文化遗产有上千个,但双料遗产不足40个。奥赫里德湖的面积388平方公里(半个新加坡大小),最深处可达300米,平均深度约150米。我们下榻湖畔一家酒店,转个弯就看到湖面浩渺、远山隐约。清晨五时许,太阳伸出巨大画笔,给灰蒙蒙的天空抹上不同颜色,再添上亮光,淡彩浓墨,神韵各异。偶尔太阳在天边露面,倒映在湖中的金光,摇晃闪烁,格外诱人。湖畔一早有三五老者垂钓,湖中小鳟鱼不时上钩。白天,沿湖畔的山路行走,巴尔干独特的古建筑和早期东正教堂,伴着忽隐忽现的妖娆湖面,美得让人陶醉。在伸向湖面的高地上,古堡、教堂无不散发出古色古香,尤其是教堂,在粗大地基上,筑起外墙凹凸有致的砖屋,用砖块的色差、排列组成各种图案,非常别致精巧。较大一间可供参观,墙上绘制的神像尤其是圣母的不同图像,栩栩如生。教堂规模不大,也平易近人,据说当初是为附近的渔人而建的。那个年代的工匠精神,着实让人钦佩!

沐浴在湖光山色,离开时依依不舍,湖中鳟鱼的美味,马其顿土风舞的优美舞姿,在脑海中一再浮现,甩之不去。人有情而车无情,离开美丽而古老的湖区和古镇,车子一路颠簸,朝东南方向进发,川行70余公里便来到腓力二世于公元前3世纪建立的希腊古城赫拉克里亚。马其顿本土于公元前168年被罗马军队征服,古城几经战争和地震,长期深埋地底,10年前才由巴尔干文化遗产基金会拨款,在这片不毛之地进行局部发掘。考古学家恢复了昔日的许愿碑、居室地基、地面镶嵌图案、规模宏大的剧场、温泉,会堂等,两千多年的时光,正是借助这些残垣断壁重现。紧接着又来到相距9公里,上世纪90年代初考古学家才发现的一座更大的遗址,名为斯托比古城,2009年全力挖掘。烈日下我们浏览了一处处半修复的旧城地基和结构,有足以容纳7600名观众的大剧场,后改为斗兽场,有该地区最早的基督教堂,有基督教徒祷告的半圆形圆柱式广场,有两旁尽是商店和作坊的圣街,有中央喷泉、公共澡场、女性用澡堂,有论坛,有发现骰子的赌场,更有人生最后归宿的坟地。石灰石、大理石是通用的建筑材料,地震和无情的岁月只能摧毁古城的躯体,但深埋地底的基础却顽强地生存下来,两千年后重见天日,而我们能在荒野中与之邂逅,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小镇建博物馆彰显好人好事

告别满目苍凉的历史遗址,反方向车行170多公里,来到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马其顿人口中三分之一集中在斯科普里,这个在历史上曾受过东罗马(拜占庭)、保加利亚帝国、塞尔维亚、奥斯曼帝国、二战轴心国的统治,1944年并入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盟,1991年南斯拉夫瓦解后成为马其顿的首都。在市中心广场,映入眼帘的是另一番景象:腓力二世和亚历山大大帝已成为这个城市的名牌,备受推崇。广场上绕喷泉而塑的圣母和耶稣铜像,虽属宗教题材,人物被赋予当代性,表现一种永恒的爱。不过,市内最吸睛的却是跨越瓦达河的大桥上,两边各屹立八尊马其顿诗人、作曲家、戏剧家、音乐家、教育家的数米高铜像,桥中央是一尊师生情的雕塑,桥头牌匾用马其顿文和英文刻上“艺术之桥”几个大字。夜晚桥面和建筑物灯火通明,雕像、人群和闪闪发光的流水,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画面。离斯科普里不远的山区,还有一处叫马克达(Malkta) 的峡谷,沿山脚而上,一路水流潺潺,绿得出奇。树木成荫,凉意扑面,泌人心脾。山上的人工湖,绿波荡漾,诗意盎然。咖啡香中,临湖赏景,悬崖峭壁上花木竞生,引人深思。

车子在蓊蓊郁郁的松树林中穿行,车内团友欢歌笑语。车行约200公里,抵达保加利亚边陲小镇 Kyunstendil,在别墅式的创意餐厅享用地方风味的午餐后,徜徉于小镇内残存的拜占庭时期的温泉浴场。小镇太寂寞了,几位当地少年推着自行车,跟随在身旁,争着与我们合影。一团人付费参观了帕塞夫博物馆,了解1940年12月24日纳粹德国在保加利亚颁布反犹太法后,当地有良知的社会名流如何开展顽强而危险的抗争,维护陷于困境的当地犹太人的权益。在非常时期,难得有人挺身而出,伸张正义,小镇没有忘记好人好事,图物并茂地详细介绍其中5人的事迹。

离开这个鲜有人知的地方,车子朝西北方向又开了大约100公里,终于到达保加利亚首都索菲亚。保加利亚国土,要比之前到访的两个国家大得多:11万平方公里,人口大约700万,索菲亚占了六分之一。我们下榻于市中心索菲亚大酒店,景点步行可至。先游览地底下被保护起来的残存古城墙。地面上的总统府、政府大厦、国家图书馆、苏菲亚大学等,都是社会主义时期的建筑。中心广场物是人非,近处是一座大型的古代湿泉浴场遗迹。但我更喜爱毗邻的圆形基督教堂,小巧别致,内部的原创宗教壁画,已有整千年的历史。

色雷斯古文明叫世人震撼

其实,索苏菲亚最让人难忘的是国家历史博物馆,这里可以见到灿烂而神秘的色雷斯(Thracian) 古文明。古代希腊人把东北部广大区域称为色雷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都曾提到这片“土地肥沃……在地球子宫中充满了黄金、白银、黄铜、铁矿”的巨大地域,包括今日的保加利亚、土耳其、马其顿和罗马尼亚。从后来的考古发现来看,坐落巴尔干半岛的保加利亚,成了色雷斯古文明的摇篮和中心。我们没有机会去到黑海之滨的瓦尔纳(Varna) 参观考古学家1972年在那里发现的古墓群,共有294座古墓,年代距今6300年至6500年之间,出土大约600件远古陶器、青铜、金饰(金和铜的合金),分别存放在瓦尔纳考古博物馆和索菲亚的国家历史博物馆,色雷斯古文明从此才被世人所认识和关注。世界最古老的“瓦尔纳之金”,正式荣获世界之最而大放异彩。上世纪70年代以来,色雷斯文物,以“欧洲第一文明”的姿态,在加拿大、德国、法国、日本、意大利、以色列、美国等世界重要博物馆展出,往往一展就是数月或整年。色雷斯人曾与希腊人共同创造以青铜为标志的璀灿的人类古文明,后来希腊古文明在欧洲独占鳌头,而色雷斯古文明在罗马帝国入侵后消失,以致他们创造的古文明长期湮没。所以,这次有机会走进拥有65万件馆藏的保加利国家历史博物馆,一睹远自数万年前石器时代,近至两千多年前的金泊面具、金饰、青铜器皿和陶器,展品丰富,陈列有序,说明清晰,其形式之多样,图案之精致,做工之精到,令人震撼。这时,耳边仿佛响起保加利亚国歌《亲爱的祖国》:“巴尔干山耸云空,蓝色多瑙波涛涌,红日高照色雷斯,彼林浮现紫霞中……”,歌声把我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多瑙河是保加利亚与罗马尼亚的界河。不知什么时候,旅游车又一次顺利通关,奔驰在横跨多瑙河的铁桥,两侧护栏迅速后退。古老的多瑙河远离城市的喧嚣,依偎于两岸广阔的绿色大地上,缓缓地、默默地流淌。同车的团友情不自禁哼着唱着《蓝色多瑙河》,哼哼唱唱,仿佛“春天来了,大地在欢笑”,“鲜花在怒放,美丽的紫罗兰散发着芳香……”不知不觉间,我们到达四国中幅员最大(23万平方公里),人口最多(2000万),也是最富庶的国家——罗马尼亚。从索菲亚到罗马尼亚南部的首都城市布加勒斯特,公路全长约400公里,车行7小时。布加勒斯特常住人口是罗马尼亚全国人口的十分之一,在欧洲人口排行榜上高居第十位。市内街道两旁,绿树成荫,因地质关系,鲜见高楼大厦,但不乏气派典雅的旧式建筑,陪伴诸多高耸的雕塑和纪念碑,特别是1935仿建的,为纪念罗马尼亚1918年独立的凯旋门,给这个拥有500年历史的大城市平添几分肃穆。

走访“吸血鬼”古堡布莱恩

罗马尼亚历史十分悠久,祖先是达契亚人(Dacia),两千多年前达契亚被罗马帝国消灭,经过种族融合,16世纪才有“罗马人的国家”(罗马尼亚)这个称谓。我们这次从布加勒斯特往东北走,翻山越岭,穿过无边森林,走访中部的布拉索夫(Brasov)、锡比乌(Sibiu) 和锡希索拉(Sighisoara)。在拥堵的森林公路往返400公里,始知大山密林在罗马尼亚历史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那个广大森林覆盖的地区,中世纪就存在瓦拉几亚(Wallachian)、摩尔达维亚(Moldavia)、特兰西瓦尼亚(Transylvania) 三个君主制公国,1859年瓦、摩合并后称为罗马尼亚,附属于奥斯曼帝国。1866年普鲁士(后来的德国)军官卡尔受邀就任罗马尼亚国王,称为卡罗斯一世,直至1914年。1878年罗马尼亚宣布脱离奥斯曼帝国而独立,1918年特兰西瓦尼亚与罗马尼亚合并,最终实现统一的罗马尼亚民族国家。罗马尼亚的政治演变说明,第一,奥斯曼帝国对那个地区的文化影响微弱,所以罗马尼亚多数人信奉东正教,鲜见回教堂。第二,由于特兰西瓦尼亚曾被奥匈帝国统治过,中部地区的文化,特别是在楼宇和教堂的建筑风格上,有明显的德国和匈牙利色彩。所以,我们在布拉索夫险峻关隘看到建于14世纪的布莱恩古堡(Bran Castle),外观具有浓厚的拉丁语系国家的城堡特色。城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城堡的入口处位于山坡之上,内部空间狭小,转弯抹角,层层相连,沿台阶曲折而上,前方群山尽收眼底,拾级而下,始觉城堡隐在山谷之中。逐层房间用途各异,曲径通幽。设想阴雨之日,林木呼啸,天昏地暗,城堡森然,不寒而栗。难怪爱尔兰作家斯托克1897年面世的恐怖小说《德古拉》(Dracula),以这个城堡为背景。小说家没有来过这里,主人公也只来过一次,但吸血鬼故事绘声绘影,风靡全球,震撼读者,认定吸血鬼就住在城堡内。布莱恩城堡从此名声大噪,游客如织。古堡内图文并茂,仿佛时光倒流,回到600年前的情境。

人文之美不逊于自然之美

特兰西瓦尼亚在罗马尼亚语是“穿过森林”之谓,风景这边独好,历史独异,文化独奇。从布拉索夫驶往锡比乌的路上,道路逐渐平缓,广袤的农地无无垠地向远方延伸。远处山峦起伏,山体呈浅紫色,山顶是银白色雪线。初夏高山之巅的积雪,仍待融化。过去,这一带是兵家必争之地,古堡、东正教堂、连排的房屋不时出现。据导游说,房屋排成一列,在冷兵器时代起着堡垒作用。如今周遭给人一种和平宁静的感觉,绿油油的大地平卧,白鹤在路旁高高的电灯柱顶端筑巢育子。在祥和景象中,车子朝西北方向行驶大约150公里,来到罗马尼亚中部历史文化十分独特的锡比乌市,一个由萨克森迁徙者在12世纪建造的城镇。萨克森是日尔曼族的一支,分布在今日德国北海沿岸,他们把德国建筑风格带到锡比乌,后来奥匈帝国把势力扩展到那个地区,留下匈牙利建筑遗风。古城墙、古建筑、古教堂(特别是正在修复中的哥特式大教堂)和中央广场,仿佛是在穿越森林途中,一道经过修复的亮丽的中世纪文明,豁然显现在众人面前。这时最忙碌的莫过于手机上的摄像头,大家惊觉人文之美原来并不比自然之美逊色。

午餐是罗马尼亚式的农家乐。砖身瓦顶,单家独户,幽静却不阴晦,屋前旷地林木葱茏,屋内餐厅装璜雅致。古铜色的吊灯,映衬壁上的花果构图挂毯、图画、猫头鹰和野鸡标本。两张长桌,坐满了远方的客人,厨房端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自制面包、农家纯美的生菜、马铃薯、烤鸡和面汤,主人还让我们自由品尝从屋外果园刚摘下的黄色杏子和红色小苹果。对我们这些惯居城市的人而言,这是一种难求的奢侈。

午后,我们进入中世纪萨克森人工匠和商人聚居的锡希索拉旧城。这里人口不及三万,但旧城的民居、古建筑、堡垒、城墙、山顶的哥特式教堂,和锡比乌一样,都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遗产。次日清晨,我独自冒着寒气,拾级上山看日出。周遭不见人影,教堂、残缺的城墙、林木在寒风中默默无语,正期盼晨曦和朝阳降临这座旧城。透过树林的缝隙,窥见天边乌云逐渐消失,晨曦露出红色的脸庞,俯瞰大地,太阳把光明带到人间,给旧城披上灿烂的外衣。

从亚德里亚海到多瑙河,这次四国之行比想象的丰富多彩,天外有天,山外有山,史外有史。这里政治诡异,文化深厚,井蛙之见,可以休矣!虽说旅途劳顿,但惊艳处处,美在其中,美不胜收!

(雨石,原名谢声远,肄业南洋大学历史系。本文转载自《怡和世纪》第38期,2019年。)

(南大基金会会讯,第41期 第20页)



自强不息 力争上游

2019年11月05日首版 Created on November 5, 2019
2019年11月05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November 5,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