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星报》1961年11月1日
以下是读者推荐 2023年10月8日 “人民论坛” 的贴文:
马来前锋报全体100余职工,为维护新闻自由,于1961年7月23日展开了一项引人注目,震动马来社会的正义斗争,由于反动政府不仅在背后支持资方,而且站在资方前面对付这些工友,动用了所有国家法律及大大小小的警方条例,迫使工友走投无路,最终10月20日忍痛结束了这场坚持达95天的斗争。然而,这场可歌可泣的斗争留下深远的影响,它正教育无数热爱正义、热爱自由的人们。为了使各界人士明嘹这场斗争的整个情况,他们以生动的笔调痛述斗争的经过,总结斗争经验,这是一份有价值的报告,现将全文录下,以飨读者:——
三个月前,即1961年7月23日,马来亚联合邦全国印刷业工友联合会属下马来前锋报分会,曾以99票对1票通过采取罢工行动。在此之前,即7月20日,马来前锋报全体职工曾决定无法照常执行他们的工作。
上述[4项下]行动是有马来前锋报工友于1961年7月13日向该报董事会提呈的一份备忘录所引起的,工友在备忘录中要求董事会考虑及收回下列两项事情:
(1) 支持执政党的4点原则;
(2) 委任一名政治主要人物易卜拉欣·菲克立为总编辑及董事经理。
该备忘录并要求资方在未答复关于备忘录之前,勿变动该报职工的工作。
可是,资方在未答复备忘录之前,就以24小时的通知,令工会一名会员——马来前锋报编辑赛·查哈利调职到新加坡。
7月24日工友们由董事经理易卜拉欣·菲克力接到一则马来先驱报董事会主席哈辛阿旺上议员的电报,拒绝了工友们的备忘录。
资方所采取的各种挑衅行动,诸如,企图通过赛·查哈利的调职破坏工友们的团结,以及完全拒绝工友们所提出的备忘录等,已迫使工友采取行动以促使资方尊重他们的权利。当天中午,所有工友采取停工行动抗议资方的顽固态度。
同日下午,资方发出通告恐吓工友,要他们隔天早上复工,否则他们将不被承认为该报职工。
工友们为此向资方表示反对。另方面,工友在函中表示愿意与资方谈判,可是,资方除了发出解雇书外,毫无表示任何愿维持劳资良好的关系的意图。
1961年7月23日,马来亚联合邦全国印刷工友联合会属下马来前锋报分会,以99票对1票通过采取罢工行动。
当晚,资方在警察的协助下,把所有罢工工友驱出马来前锋报范围内,并且把进入马来前锋报的两个大门锁上。
从那时候起,罢工纠察工作就告开始,罢工工友居住的营寨与帆布也建立起来。当罢工的消息宣扬出去后,我们接到许许多多的支持和同情我们的电报和信件,各界人士并且还给与我们很多物质上的支持,诸如金钱、米、糖、咖啡及饼干等。这一切证明了我们的罢工是获得了极大的支持和协助,这种支持和协助并不只是出自口头和心里的,且还以实际表现加以证明了。
我们所获得的支持和协助是来自社会各阶层、政党党员,其中包括巫统。
当时,工会执委会曾继续努力促使资方谈判,但一切努力显然都没有结果,这些日子来,资方与工会代表只于1961年8月2日假劳工部举行了初步会议。
1961年8月7日,马来前锋报工友罢工事件曾在国会中被提出。一名国会议员暴露说:一个富裕集团正与一个政治集团的人物从内部来控制马来前锋报。
当一名国会议员要求政府采取行动解决这个罢工时,内部安全部长拿督伊斯迈代表政府当时表示:政府认为这个罢工只是该报内部的事情,可是如果时机到的话,政府将出面干涉。
罢工于是在公众人士支持下继续下去,到了1961年8月18日,新的事件发生,资方企图率领新工进厂工作。
在警察和配备武器和催泪弹的防暴动队协助下,新上任的董事经理终于率领了数名新工进马来前驱报,他们只在厂内逗留了数个钟头而已。
跟易卜拉欣·菲克力及数名散工一起来的还有一名新加坡巫统领袖哈密阿威,后者曾替马来前锋报资方从新加坡带来数名新工。
工会于是通过全马巫统秘书致函给马巫统主席表示抗议,并且也致函给新加坡巫统联络委员会主席联合邦工业部长佐哈利,要求他阻止政党领袖干涉马来前锋报的劳资纠纷,以免使这个纠纷更难解决。我们的抗议信已由工商业部长佐哈利亲自答复。
隔天早上,即1961你8月19日,又重演了7月18日所发生的事件。资方照例在警察和防暴动队的支持下,带了数名新工入厂,这些新工是公然由一辆巫统的搬运车载来的。
工会再向马来亚巫统主席抗议这种令人刺目的行动。然而,我们的抗议并没有得到答复。
实际上,自从这事件发生以后,政治上的干涉越来越清楚,我们从数名新工那里获悉,有几名国会议员,执政党的‘人民代表’,以及最少有些部长,已公然负责去寻觅新工以图破坏我们的罢工。
工会已屡次强调,政治干涉并不能帮助解决马来前锋报的劳资纠纷,也不可能破坏罢工者的团结。工会也重复表明,国会议员与部长的上述行动是违反联盟政府口口声声强调维持劳资良好关系的原则。
可是,执政党中的某些人所进行的压制和干涉,是与日俱增。
1961年8月31日,一批受到执政党部长鼓励的新工们,由哈密阿威带到吉隆坡,加强新工的人数以破坏罢工,他们的行动是公然扼杀了工人阶级。
接着,数名政府高级官员也跟着在瓦解罢工行动中担任了重要的角色。
根据工会调查所得,数名罢工工友(经过40天罢工后动摇着)与资方举行了一次秘密会议,参加这会议的还有两名高级政府官员。
这个会议的结果是:两名新闻记者罗斯丁·雅谷和沙列·尤索夫由内部发动了首次破坏罢工的企图,由于工会执委会的处理得法,这个投机集的阴谋被粉碎,我们在极小的分裂的牺牲下,成功地团结了大部分罢工工友。
几乎在同一个时候,马来亚联合邦政府发出训令禁止赛·查哈利[拘]留在联合邦。他于是在1961年9月3日返回吉隆坡途中在新山被禁止进入联合邦。
这个破坏罢工的集团也受到其主子的使唤,半夜三更或大清晨沿门叩访了罢工工友住家,施以恐吓。这个集团也就在罗斯丁·雅谷家里达致协议,个别致函给易卜拉欣·菲克力,要他怜悯而无条件的接受他们复工。
1961年9月7日,资方在全副武装的警察和防暴动队员的保护下,把罗斯丁·雅谷和沙列·尤索夫及13名跟随者带进厂内。
雅谷罗斯丁和其集团在罢工进入48天时进入厂的这一事实,是我们不会忘记的,因为从那一天起,我们罢工的力量和团结性已受到影响,我们之间一路来保持的友谊和兄弟般友情受到了影响,而且罢工开始后,我们所作下的宣誓精神也受到了影响。
罗斯丁·雅谷、沙列·尤索夫及其集团入厂已加强了资方的地位,使他们能够在马来前锋报厂内印刷报纸。在此之前,马来前锋报是在上议员陈东海的印务公司印刷的。
由于金钱的影响,以及善诱威胁,结果有几个罢工工友步了罗斯丁的后尘,进入厂工作,虽然当时他们并未对自己的前途获得些什么保证。
工会执委会仍然继续呼吁资方谈判解决罢工,可是资方依然顽固,而不愿谈判,终于,在工会执委会催促下,资方答复了我们的信,表示如果星马两地罢工工友能撤销在马来前驱报前的纠纷与罢工营寨,则他们愿意接见罢工工友代表。资方提出撤销纠察和营寨的要求不为我们接受,因为这是违反了工人阶级的原则。
但是1961年9月26日与27日,广播电台与报章相续报导说总理东姑阿杜拉曼接受准备接见罢工工友的代表,并且愿意斡旋以协助解决罢工,其附带条件是罢工者应先撤销在马来前锋报前所进行的纠察和设立的营寨。
执委会详细研究了东姑的提议,结果基于东姑是‘人民的领袖’及总理,故对他的诚意和主持公道表示信心,因而决定以沉重的心情接受了东姑的条件。我们希望以此能够展开谈判,并达致合理的解决。
我们会见了东姑约20分钟,后来东姑要劳工部长巴哈曼安排谈判,以便顺利地解决罢工。
由于会见东姑以及劳工部长努力的结果,马来前锋报劳资之间的首次谈判于本年10月13日举行。
这次会议是由联合邦劳工部联络官亲自主持,可是这次会议使工友深感失望,因为资方依然在会议中显示了那种顽固横蛮的态度。资方只愿意从星马两地的107名罢工工友中收回10名工友,而实际上工会明知资方是需要更多的工友。谈判终于破裂,罢工工友决定重新执行纠察。
于是,令人感到万分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当罢工工友正在着手把营寨和帆布重新建起来,以便在纠察期间过夜和朝拜时。一名政府官员来通知我们,要我们把刚建立起来的营寨和帆布拆下来。否则他们将应用一辆‘冷罗互’(LAND ROVER)车把那些营寨硬拆下来,这位官员以高傲和蛮横的态度,把那些我们自己刚好建立起来的营寨中的罢工工友赶出来,他告诉罢工工友说:“如果要朝拜和住宿,可去回教堂。”
把营寨拉下来的事件,是发生在本年10月14日晚上,当我们看着地方政府的车辆把罢工营寨拖倒的情况,真是令人难忘的,虽然我们营寨的支柱和撑木在几秒钟被拉倒,但我们的意志和热情并没有因此而轻易消失。然而,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只能在那些穿着蓝色制服,雄赳赳地包围着的防暴动队员之间及枪杆和殴袭棒之间的缝隙中,痛心地看着这种情景。
这以后我们就没有了集中的地点。政府阻塞了我们所有的出路。我们实已无路可走,我们现在面对着的并不是资方,而是公然出面打击和破坏我们的政府。
所有国家法律,大大小小的警方条例,都被动用来粉碎我们这些维护饭碗的罢工工友。
当我们没有地方可以申诉我们的遭遇,投诉那些加诸于我们的身上的不公平的事情时,我们于是认定国会将是我们要求获得同情的最后一个地方。
10月6日,我们罢工工友在国会召开日,实行和平纠察,并向所有议员宣读我们的请愿书。
可是,国会却通过一项有关在国会执行纠察的动议,作为对我们请愿书的一种答复。当该项动议由内部安全部长提出来时,一名警官到我们在国会附近纠察的地点,警告我们:“如果我们继续在国会纠察,我们将全部被逮捕。我们不可以超过3个人集合在一起。”
如果成为最高司法机构的人民下议院,甚至对罢工工友在进入国会的路边纠察,感到不安,那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呢?我们是多么地衷心感激数名国会议员,努力维护我们的权力和正义。可惜少数人的呼声被来自执政当局自己的声音所淹没。
在我们罢工期间,国会曾集会了两次,在首次会议中,内部安全部长说,政府认为那是马来前锋报内部的问题,而时机到时政府将干涉。然而,当国会第二次开会时,却通过一次动议,赋权给警察总监压制和禁止在国会纠察。
内部安全部长所保证的‘政府干涉’是指什么呢?这所谓政府的干涉不就是指压抑罢工?我们让人民自己去下结论吧!
由于各方面对我们的压制,我们于本年10月20日星期五彻底研究了整个问题,结果我们沉痛和勉强地正式决定结束罢工。虽然我们这些罢工工友难以接受这种形式的结束,但我们并没有其他的办法。
政府所表示的态度,以及紧跟着来强制拆除我们罢工营寨的强硬行动,实际上是瓦解我们的最后一棒。显然我们所面对着的不是资方,而是政府,因为政府不仅是在背后支持资方,而且已经是站到资方前面来了。
这一切已使我们获得一个结论:我们没有办法继续面对罢工,因为当局已公然地出面干涉,而且动用了所有国家工具去袒护资方,由此,我们有限的力量在面对政府时,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如果我们继续罢工,就等于我们的头去猛撞花岗石一样。
最后,我们向所有在这3个月罢工期间帮助我们、给予我们支持的人士,致以最高的敬意。我们投票决定罢工时,我们没有分文的斗争基金,可是,感谢上天,在我们罢工已经过了3个月,而我们还能在罢工营寨中分发粮食、饮料,并且还协助家中的妻儿。
虽然我们已经结束了罢工,但我们还能希望能够获得各方面的协助和经济的支持,因为我们的家庭,一直到我们找到工作为止。我们已成立一个捐款及福利小组,以处理这些问题,任何捐款可按下列地址寄来:
对于我们这个独立国家中的工人阶级来说,我们马来前锋报的罢工工友应该特别感激,你们所给予的支持和帮助。我们希望我们3个月来的罢工经验:那些被我们认为是朋友者动摇的事实,整个国家工具对付我们的事实,能够成为工友兄弟们的一种典型和先例的教育和参考。同时,我们也应该指出马来前锋报资方的态度,可说是那些轻视工人阶级和国会的顽固和蛮狠资方的一个例子。
虽然强迫我们的政权暂把火舌挡住,但无论如何,我们已燃烧起来的火焰将会继续的蔓延和燃烧。
工人阶级万岁!
真正的言论自由和民主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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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强不息 力争上游
2023年10月08日首版 Created on on October 8, 2023
2023年10月08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October 8, 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