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暮年回首

和我同年代的亲戚、朋友、同学一个个消失在人间，使我感叹人生无常。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我已届八十高龄；余下的岁月越来越少了。就算我命长可活到九十岁，留下的日子也不过十年八载。

步入暮年，身体健康，没多顾虑，然而体能渐渐衰退，老年的日子已到来。

年青时，我可以一口气跑完四十二公里，中年时我可以一口气长游二个半小时；七十岁前，我可以一口气走上西山、泰山、阿伯山……；壮年时我能快速竞走，昂首阔步，如今垂头丧气，走起路来，驼背弯腰，我老了！

回首来时路，我最天真无邪的日子应该是我的童年。我们住在茅屋，每当我生日时，母亲把煮好的鸡蛋放在我桌上，母亲当时单纯的暗笑，永远烙印在我脑海中。父严如虎，偶也会骑着脚车载我到街上买个豆沙包给我吃，展现父子的亲情。

读小学时，我喜欢打篮球，乡村的平民学校，校舍简陋，黄泥土篮球场培养了一群篮球健将。我们组成了“良友”篮球队，我是队长，我常发信邀约友谊赛，我们骑着铁马东征西讨，乐趣无穷。

初中一时，大哥为我镶了个金牙，我对着同学频频露牙，金光闪烁，我得意忘形。中学时，我有服务班上事务的热忱，每年我被选为正班长，林星华同学当副班长，我们合作无间。几十年一同游玩，友谊长存。

读大学时，我啃一片面包当午餐；刻苦了三年十一个月，经历多少辛酸的日子，最终我被逼含泪离开云南园。我走投无路当了临教。为了不愿当情报员，我离开南亚小学，离开好友李添顺先生。我含着一滴泪站在摩多船上，挥手告别了那纯朴的南亚岛。

为了生存，我独自来到吉隆坡寻找工作，人海茫茫，求职无门，我当了夜总会摄影员。513骚乱，夜总会关闭，我走投无路；幸得亲戚玉光同学相助，我在他工地打杂，驾斗车和无牌啰哩，搬运建筑材料。后来幸得建筑公司老板何先生相助，成为工场职员，两年后升为督工。三年后我成了建筑商。转眼数十年。我为富人承建了许多豪华洋房，也为穷人承建了许多廉价屋。当我看到穷人进住新屋的笑脸，给我这个穷建筑商带来无限的慰藉。

时光无情，转眼几十年过去；七十五岁前，我心不老，我勇气上台唱卡拉OK。我身体健壮时，有一群爬山、游泳、唱歌的朋友伴着我。如今我老了，游泳队解散了，唱歌、爬山朋友消失了。我曾经到处打探寻找往年马拉松长跑伙伴，可惜那些一同长跑的男女同伴，消失无踪——人海茫茫，双眼迷朦，往日的朋友何处寻？

午夜梦醒，我追忆那些离开人间的跑步、爬山、游泳、唱歌的朋友。无数孤寂的雨夜，我翻开日记，追忆过去的人和事。我想到身边没有人陪伴的凄凉日子，我想到一人卧在床，孤寂的晚年生活，我想到死亡的惨痛……

当我消沉凄怆孤寂时，妻子出现在我的面前，我顿觉我还拥有世上最珍贵的一切。回忆来时路，当我走投无路，当我流浪失业，她毅然嫁给我，我们度过无数风风雨雨的日子。老来有难同当，互相扶持度晚年。

每当我的生活失去目标和方向时，我忆起在我的旧日记本里印着的朗费罗诗句：别对我用忧伤的调子，说生活不过是春梦一场……生活是真实的，认真地活……不是享乐，也不是悲叹；而是行动，是每个明朝看我们比今天走得更远。

（10.10.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