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来时路

黑沉沉的深夜，吹来阵阵寒风；狂风夹着雨滴，打洒在美联的窗前。一阵辣焦味，美联的棺木被送入火葬场；妻子亚美含泪挥手向他永别。棺木徐徐被送入火化炉时，美联惊醒。他坐在床前，抹干额上的汗珠。他靠窗远望，屋前公园一片漆黑。他躺在床上，辗转不能入眠。他起床下楼，走进书房。

美联年届八十，工作了五十五年；工作的日子虽然辛苦，然而工作之后有着清闲的的时光可以走公园，游泳或唱卡拉 ok。六天工作后总盼望周日的假日可以和妻子朋友逛街。忙碌终年，总渴望农历新年的旅游假日。如今冠病肆虐，美联留守在家，无所事事（提早退休，退而不能休）；他心情低落，前路茫茫，夜晚恶梦频频。他好像走到人生的尽头，去作最后的生活追忆。

美联念念不忘来时路，他翻开旧相簿和日记：那间建在河旁的茅屋是美联婴孩时期的避难所。1941年日寇来侵，夜里日本战机轰炸村子，母亲抱着美联奔向地壕逃命。美联追忆马来亚3年8月的战乱日子，美联想到14年的中日战争，南京大屠杀，他怒视战争狂人松井石根、东条英机。

美联看到1963-1966年在南大的旧照，想到那轰轰烈烈的保校行动，请愿，罢课，绝食，又想到在监狱的痛苦日子，在长堤和爱人挥手离别的凄凉夜晚；这一切都成了回忆。可是鸠占鹊巢，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完物归赵（南大和云南园是东南亚华人的置产）。南大创办人陈六使先生的劣待，何时会平反？

美联翻到南亚小学的旧照，为了不做亏心事去陷害良民，美联拒绝当情报员而离开南亚小学。1968年星加坡普吉街，森巴旺军港和吉隆坡东方夜总会，罗敏申夜总会等的旧照勾起他回忆那段拍照求生的日子。

1969年513的暴乱是政客权斗的险谋，美联望着旧照质问：什么时候马来西亚不分种族，宗教，肤色而国民团结携手迈向先进国？

美联找到拉拉山教堂孤女的照片，美联找到在黑森林酒廊的情歌对手，这些人如今在何方？

美联找到1970-2020年的建筑工地旧照，五十年风风雨雨的建筑生涯，转眼过去，如今年老，又逢冠病封城而停摆。望着一叠叠的工地旧照，他想到工友，想到在人间消失的忠实工人，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美联翻开八国联军侵略中国的旧照和核潜艇的剪报。看到血淋淋的侵略屠杀和抡劫，看到中华民族儿女的惨痛遭遇；美联质问：西方国家以基督教为主，发扬博爱和正义；这批新八国联军（英美日澳等），在南海兴风作浪，向中国挑衅。什么时候这些战争贩子在人间消失？世界走向和平和稳定？

美联翻到40年前旅游台湾日月潭的风景照，潭水和松树依旧，伴游在何方？美联对着深圳世界之窗，钱塘江的潮，浪花依旧，我的同游在何方？

美联找到妻子送院医病（和癌症作战）的照片，望着75高龄的妻子还须孤身和病魔战斗；美联不想离开妻子让她孤身作战。

望着40年前跑马拉松的照片，20年前游泳池的照片，如今跑道上的朋友和游池里的朋友在何方？

美联望着往日健壮的身躯，在跑道上有同伴同行，如今孤独一人，步伐蹒跚，驼背缓行，转眼青春年华流逝，过着孤伶伶的老人生活，一滴泪水从美联眼角滚落。

美联扑在案前，美联睡了？美联离开人间？

窗外细雨飘落，明晨朝阳依旧升起；然而人的生命一去不复返……

活着的人，必须坚强有目的的生活。

（25.9.2021）